(柳哲附言:今天是抗战纪念日,正好收到我的忘年交曹艺先生的女公子曹景滇长篇追忆曹艺先生的长文,略作校对,改正个别笔误。现特推荐给918爱国网等媒体刊登。曹艺先生抗战救国的精神永远万古常青。在此我也在天之灵的曹老表示深切的怀念。祝曹老在天国安息!2005年7月7日晚10点于北京大学吉永庄5号寻根居)
   
    曹艺(1909-2000)原名聚义,笔名李?,兰溪人。著名报人、历史学家曹聚仁之四弟。1923-1927年就读于省立一中,其间加入共青团并任支部书记。肄业后相继入国民革命军第26军军官团特种科、南京中央军校跑科(黄埔六期),在军校中成立中共地下组织任特别总支部书记,由瞿秋白直接领导。后因身份暴露赴日避难,旋潜归上海入东亚同文书院学习,开始从事创作,在《芒种》、《太白》、《论语》等刊撰文,并协办《涛声》周刊。九.一八事变后加入中国第一支机械化部队交通兵二团,后历任中国驻印军辎重兵汽车第六团团长、联勤总司令部副司令、南京军运指挥部副指挥。曾率部远征印缅抗日,被史迪威将军亲荐晋阶少将军衔。解放战争时期任中国人民解放军二野后勤部参议,亲赴金华策动国民党部队起义。1950年后任交通部运输局局长、教育司司长、北京公路学院教务长、南京市政协委员等。所著《征轮尘影录》在“文革”中遭毁,《吸雪虫》、《死所》等杂文收入当代文学名家文集。

    “生逢忧患真幸福,手挽狂澜私意足”。这是曹艺将军在九十岁时所作七绝诗的开首两句。这两句诗概括了他曲折坎坷又奇特瑰丽的一生,抒发了他溶于时代、置身于风起云涌的时代激流中,“虽九死犹未悔”执着而浪漫的情怀。
    曹艺的青年时代,正是中华民族处在内忧外患之时,日本帝国主义侵略者的铁蹄,践踏我大好河山,抗日的烽火,点燃他的爱国爱民之情。他毫不犹豫的勇赴国难。他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生逢其时,能有幸以马前卒的身份,全过程多方位地参与中华民族近代史上最伟大的一次圣战??中国抗日战争。
    我国的全面抗战历程八年,而曹艺的抗战生涯从1931年“九?一八”事变参加上海学生抗日救国运动开始,他奋起重着戎装,奔弛长城内外,参加张家口民众抗日同盟军,投奔福建人民政府,率领车队在第二次国共合作中担负西安??保安(延安)“协粮运输”,“七、七”事变起转输冀晋战场,身与平型关、忻口大战,供应吕梁山脉坚持抗战,南超桂筑渝昆,重整大后方交通命脉,远征国外,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的中国战区最艰苦战场缅甸大反攻、1945年8月凯旋而归,足有十四年。在这十四年与日寇作殊死战的历程中,他以青春和热血,精忠报国,演义了自已的抗战人生。

                             苦难的旅程

    曹艺,原名曹聚义。1909年出生在浙江省浦江县蒋畈村(今属兰溪),父亲曹梦岐是一个具有康梁维新思想的秀才。在父亲的严格教育下,曹聚义自幼接受了以天下为已任的济世思想。弱冠之年到杭州省立一中求学,热心救国救民,积极参加学生运动和社会运动。1926年加入CY(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7年加入CP(中国共产党)。同年考入黄埔军校第六期炮科,在校期间担任黄埔军校中共地下党总支部书记,1929年5月顺利通过毕业考试,在留校等分期间,因父亲病故请假回家奔丧,不料此时由于叛徒出卖,军校内的地下党组织遭破坏。曹聚义虽贵为“天子门生”,但因政见不同,遭到了“校长”的明令通缉。浙江省保安队会同浦江警察局跟踪至曹家追捕、抄家。曹聚义的母亲刘香梅机智沉着地将他藏于正在作茧的蚕房顶楼,未被搜到。天意怜人,当天下午忽然下起了雨。曹聚义急中生智,从顶楼滑下,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肩挑粪桶,手持粪勺,慢慢悠悠地从保安队眼皮下走脱,连夜翻过金华北山,尽量避开城市,沿着富春江漫无目的的流浪。
    到了严州码头,遇到一群搬运苦力收留了他。曹聚义虽长得文弱,但从小在父亲办的学校里接受的是“躬行实践”、“躬亲稼穑”半耕半读的教育,又在黄埔军校内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具备吃苦耐劳的素质。他除了能和苦力们一道干活外还能写会算,帮他们记账,代他们写信,同时还会给他们讲时事,讲故事,大家都喜欢这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竟多次不愿意他离开。由于连年内战,当政者又横征暴敛,国内经济萧条,苦力们也常无活可干,经常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每当曹聚义表示不愿拖累他们要离开时,他们都说不要走,只要我们有一口饭吃,都少不了你这个“小师爷”的,曹聚义在这些朴实的苦力中间也挺有安全感。他的体格在艰苦的劳动中得到了锻炼,还学会了不少搬运的技巧,在生活的最底层的拼搏,使他深切体会到了谋生的不易,“哀民生之多艰”使他探求救国救民的真理的决心更执着了。
    曹聚义和这帮苦力们从浙江流浪到江苏苏北,出山海关到锦州、沈阳,闯出国境,跟船到朝鲜的釜山。当时的朝鲜正在日本人的占领下,他们给日本的煤炭船装煤。曹聚义目睹了朝鲜的丰富资源被日本殖民者掠夺,而人民又备受日本占领者欺凌的事实,亲身感受到朝鲜人民的亡国之痛。这些使曹聚义倍受教育,为他以后的坚定抗日打下了牢固的思想基础。
    1930年初,他们又随日本的煤炭船渡海到日本长崎,长崎的冬季分外寒冷,这些没有护照的苦力们只能蜗居在码头旁的简易屋中,身穿破棉袄的曹聚义可真是冻的发抖,一天,一位路过的日本老妇看见他,动了恻隐之心,主动与他交谈,靠笔谈了解他的大概情况后说,你这么年青又没有护照在日本是难以立足的,不如我给你介绍一条回国的生路吧!几天后,老妇果然来了,她交给他一封信,要他去见东亚同文会的会长,并且雇了一辆人力车送他去。这老妇的介绍果然有效,会长收留了他,并说:“你先在这里等着,等有去中国上海的船你搭船回去,我保荐你到上海东亚同文书院去读书。”月馀,等到了船,曹聚义钻在轮船货仑潜归上海,改名曹艺,进入同文书院读书。

                    “九一八”前后

    上海东亚同文书院,是日本人利用中国“庚子赔款”而办的学校,地点在杨树浦日租界外虹桥路100-101号地段,同文书院的学生由日本派来,每年100名左右,目的是培养道地的“中国通”,1919年开始,东亚同文书院开始成立中华学生部,每年招收50名中国学生,中华学生部逐渐成为中国学生的政治避难所,(当年中共华东局被破坏后,陈本仁等几名地下党员也进了同文书院)曹艺1930年秋进入同文学院中华学生部时,同文书院已成为一所较完整的商业专科学校。经一年奔波流亡之苦备尝人间艰辛之后,又有了读书的机会,他自然格外珍惜。读书用功,做事勤快,仍然关心时政,经常参加上海学生运动,很快被学生们选为学生会的宣传部长,为避暴露身份,他起笔名“李? ”将学生运动的情况写稿向《申报》、《立报》、《民国日报》投稿。一次在向《民国日报》送稿时看到该报《觉悟》上有哥哥曹聚仁的文章,向报社打听到哥哥在上海的地址, 许多年天各一方的兄弟俩见面,真是喜出望外,曹艺从此常住曹聚仁家。
    曹聚仁此时已是暨南大学教授,同时又是复旦大学、大夏大学的兼职教授,并是上海文坛的知名作家。1931年在上海群众书局方东亮的建议下,曹聚仁办起了《涛声》杂志。曹艺和嫂嫂王春翠一起帮助哥哥编校发行,曹艺还是《涛声》的主要撰稿人之一,(《涛声》1931年8月创刊,1933年11月25日被查禁停刊,共出83期,其中曹艺以笔名“李? ”写稿80篇)。《涛声》一问世就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许多名家都纷纷投稿,鲁迅也投了几篇稿,鲁迅还说:“《涛声》上常有赤膊打仗,拼死拼活的文章。”曹艺就是赤膊的勇士之一。初生之犊不畏虎,曹艺的杂文短小精悍,文风激烈,如锋利的旨首击中时弊,(1985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的《中国新文学大系??杂文集》、1990年出版的《中国杂文选》、《中国散文鉴赏文库》中收集了七篇他那时的文章)。
    曹艺在读书之余,开始涉足文坛,与陈望道、陶行知、邹韬奋、徐懋庸、陈子展、江天蔚、林语堂等相交接,与鲁迅也有过几次请教和相谈,他除了为《涛声》撰稿外,同时在《芒种》、《论语》以及《申报?自由谈》《立报?林言》等报刊上发表文章。那时候年青而又多产的曹艺已开始因文传名了,他那些初露锋芒的文章至今还被人誉为“三十年代的青年作家”、“三十年代军旅作家”的作品。
    如果不是“九?一八”事变的发生,曹艺可能会读完同文书院的商科并在文坛上继续耕耘下去,那么他和哥哥曹聚仁很可能像周氏兄弟一样被人们誉为“文坛二曹”……
    1931年“九?一八”事变的第二天,曹艺在听完第二节课,照例赶到阅览室浏览一下当天的报纸。日本学生争着读《朝日新闻》、《每日新闻》……,兴奋、骚动、大异寻常。曹艺急忙抢到一张上海版的《每日新闻》,“昨夜皇军炮轰北大营,占领沈阳城”等大标题,赫然在目。
     当时阅览室内只有曹艺一个是中国学生,他被这一大新闻惊呆了!联想到近些日子,“万宝山事件”“中村事件”,日军在东北蠢蠢欲动,剑拨弩张,“山雨欲来风满楼”,原有要出事的预感,然而,四天前,日使重光葵呈递国书的报导遍载中外各报,日使颂词宣称:“贵我两国邦交之敦笃,不仅为两国之幸福,实为东亚和平之关键,并为世界康宁基础。”双方对万宝山当地农民与朝鲜农民地纠纷,只在两国互递抗议阶段。至于“中材事件”,十七日重光发表声明,谓中材案不难适当解决。外交辞令说的十分好听,而日人却流传着如下七字胜诀:“每逢七字之年,必有战争,且战无不胜”。日军方更提出“击灭暴戾东北政权”“籍此机会永久确保日本帝国在满蒙既得之权益”等狂论,公然喧嚣武力解决,“中村事件”明明是日军大尉化装冒充为农学博士,深入中国探刺军事情报,测绘边境地图,且不服从劝告,反施强暴,日军却由此对我悍然大举入侵,占领沈阳。
    曹艺满肚子疑问与愤怒,在阅览室无可发泄,只得急忙跑到中华部,对班上同学大喊大叫起来。当晚,中华部的同学聚集在大教室开会,中华部各级各科同学都到齐了,甚至从不关心政治“死用功”的同学也露面了。日本侵略军在我国东北三省的大侵略,太兀突,太露骨了;中国政府的不抵抗政策,太软弱、太无能,激起每一个中国人的义愤,连一些日本人精心挑选培养的亲日青年,此时也都站到反日行列里来。同文书院中华部的同学们一商议,很快就举行了罢课,这在上海大专院校中是第一个。九月二十日,曹艺作为学生会派出的代表,走访上海各大学学生会,进行宣传发动,串联工作,组织学生反日会。同文书院成为上海十大学联的基本成员之一,二十二日上海各界反日会召集各界代表五千余人开会,一致通过如下决议:
一、 发表宣言;
二、 电请国府即下总动员令,驱逐日军出国境;
三、 通电全国一致抗日;
四、 组织救国义勇团;
五、 反日会改名为抗日救国会;
六、 定二十六日开市民大会,全市停业;
七、 ……(曹艺记忆不清);
八、 彻底对日绝交,如有破坏者格杀勿论。
同文书院的代表被指定在大会上介绍“万宝山事件”情况和揭露“中村事件”的内幕,说服力很大。
      二十六日,上海市民大会在南市举行,同文书院的代表在会上发表了简短的演
说。
    “九?一八”事变发生十天后,日军侵略益甚,吉林继辽沈之后又陷于敌手,南
京政府仍旧抱住不抵抗主义。学生运动加倍高涨起来,纷纷向政府请愿,形成了声势浩大的斗争浪潮。二十八日上海各大学五千余学生,分乘三次专车,陆续离沪晋京(南京)请愿;后面还有更多的学生整装待发。同文书院中华部的学生全体退学,于二十九日派戴曙光、史惠康等代表,去南京政府教育部要求予以转学便利;派曹艺长驻上海十大学学生“抗日救国会”,参加“救国义勇团”的组训活动。
    东亚同文书院中华部的学生,有的转入上海各大学,有的走向社会,在抗日的各条战线上扎扎实实地显身手,也有极少数东渡日本去留学。日本 人处心积虑开办了十四个年头的同文书院中华部,就此“寿终正寝”。
    “九?一八”东北事变与相继而来的“一?二八”淞沪抗战,更增加了曹艺的家国之痛,想自己虽是黄埔学校炮科的毕业生,因是“通缉犯”却没有负干戈以卫社稷的权利,怎么也不甘心改弦易辙,他不相信堂堂中华民族会打不过小小日本军国主义。决心投笔从戎,到东北去!到华北去!到抗日的最前线去,和日本侵略军拼个你死我活!

                     北上抗日 点编义勇军

    上海的地下抗日组织为曹艺作了安排,让他带着叶劲伯、宋文梅等五位勇于抗日的好青年,结伴北上,到北平参加东北义勇军的后援会工作。
    义勇军的后援会是民间的抗日组织。它是由社会上权威人士出面组织起来的。会长朱子桥是东北人心向往的抗日名将,因为年高事忙,不常在会主持事务。常务副会长由曾任过省政府主席并曾任黄埔军校教育长何遂将军担任。(何遂解放后任华东军政委员)曹艺等一行人到时适逢朱、何两位将军均在场,他们非常高兴。认为正好解决了领导机关人手不足的困难。曹艺这位黄埔六期毕业生当即得到二位将军的赏识,委派他担任何遂的随从参谋,支中校薪。同来的几位分别任后援会总部的参谋或副官,支上尉薪。对他们委以点编和整顿民众抗日义勇军的重任。当时的东北抗日勇义军都已脱离东北各省,入关后聚集在平津四郊,他们的来源:1、由东北军正规部队现役军官,激于义愤,率领所辖部队打出义勇军旗号,抵抗过日军侵略,后被当局不抵抗政策瓦解和受日军追击而入关的;2、是各地旧军政人员激于抗日救国正义感组织起队伍,集中在附近的;3、一些知识分子、知识青年结合散兵游勇,收编农民封建武力组建成军的。队伍号称50万人。其实名不副实,鱼龙混杂。通过整编,引导他们走抗日的正路,真正成为抗日的劲旅,是一项迫在眉睫的工作,也是一项复杂又棘手的工作。
    先前着手点编工作的,都是先期通知各受点部队,选报现有官兵花名册,然后定期责令该部队负责人员来到后援会办公厅,面对厚厚的花名册,统计报表,于烟酒谈笑间,协商人数,谈判条件,拨付饷银,批给被服械弹,而后双方应酬不绝,馈赠频繁。
    曹艺虽在黄埔学过三年军事理论,但从未带过兵,也未点过将,对一些兵痞和“乱世英雄”的所作所为也闻所未闻,可以说是一无资历,二无处世经验。这个只有一身正气的小军官,带着下属几个年轻军官,捧出后援会会长的将令。如同对待正规军一般,深入到现场,一支义勇军,一支义勇军的检查实况,该缩偏的缩偏,该裁撤的裁撤,一点也不含糊,几天下来,受点部队就不敢对他们“等闲视之”了!
    当点到一支在北平前门挂着“辽西义勇军第一支队”的李姓司令时,门口站岗客堂送茶的都是一个老年兵,最后查明这支义勇军是地道父子兵,儿子是司令,门卫、副官、勤务兵都由父亲兼差。他们前次请领过八千人马的津贴。啼笑皆非的曹艺,不客气地勒令他当场卸下门口的招牌,从义勇军登记簿中把番号勾销。
    有一次的点编更富戏剧戏性,曹艺出城点编的是全国大小报刊头字号标题宣传已久的 “二十五万义勇军总司令唐聚五部” 。此人来头大,他原是辽宁省东边镇守使于藏山部的团长,不肯跟于藏山投敌,扯起部队收并各县警察大队、义勇军、红枪会、大刀会成立“辽西自卫军” ,接受东北民众抗日救国会所给的 “东北义勇军第三军区”名义。热河沦陷后他率部队紧紧跟随着后援会。以二十五万义勇军总司令名义,声明完全服从后援会命令。作为后援会的基本部队,曹艺非常重视,束装整齐,跃马前往他们的驻地北平郊县怀来城。唐将军竟派仪仗队郊迎十里,将到驻地,唐将军披挂整齐,立马举手为礼,军乐队吹奏三番号(一般迎接上将指挥官的仪节)。曹艺一开始真有点受宠若惊,定下心来细想,这种礼遇他是冲着东北义勇军后援会来的,是对会长的崇敬,不是对我个人来的,便坦然回了个举手礼。接着唐将军又请他们上炕,用鸦片和女人来招待,曹艺婉拒了他这种非正常的招待,到唐将军炕座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军礼,不亢不卑的请司令原谅不识抬举,并说;“今天奉命点编大部,一切公事公办,不敢有所偏失,大部直属官员,俟列队请点实数发稿饷,至于所辖战列部队,当按大部造具的花名册计数,千军万马,埋伏青纱帐里,如何按月支薪,当报请会长、副会长审批办理,想不至于有屈大部。”唐聚五不愧为见过世面的将军,爽快地照曹艺提出的方案办理。结果按实点人头,总司令机关官兵和直属部队员兵,到点的十足为六千余人。但号称二十五万,则对埋藏在青纱帐里的数字,虚夸的太惊人了。还有一支由“乱世英雄”土匪刘黑七统领的杂牌队伍,声言“若是敢来点编老子,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曹艺曾独胆深入匪穴做动员工作。以真诚之心,以团结抗战大义感动了就要射杀他的土匪,使原本与义勇军貌合神离的土匪队伍归顺。
    曹艺带领着这个年轻的点编组,按部就班,点编、整顿了一支又一支东北入关的真抗日和假抗日的队伍,他们见识渐广,世故渐深,以相对花费较少,效果较大的实践,整肃了义勇军的名声,提高了义勇军的战斗力,也明显地提高了东北义勇军后援会在社会上的威信,连刘黑七那样的惯匪,改途易辙而改编为义勇军,并发誓抗日之后,也不得不乖乖地服从后援会的指挥和纪律约束。
    曹艺回到北平复命,得到会长、副会长的真心赞誉,但此时情况有了变化,蒋介石不让抗日下令把各路抗日义勇军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五十五军,朱子桥将军表示倦勤,何遂将军说:“我勉为其难,把所有抗日义勇军不论原来称什么部队,今后一律编为第五十五军的师、旅、团、营。
    一个叫贡沛诚的失意政客,从江淮间以抗日为大旗,收集了一批失意军官亡命之徒,也团结了不少爱国青年,举起抗日铁血军的响亮大旗,多次招待京、沪新闻记者,制造声势。而后联系津浦铁路局,辞别江南,携着一只棺木上火车誓师北上,正碰上日军大举突破长城要塞,侵略华北,这支铁血军没有敢一试锋芒,热河之战倒是参加了,然而一触即溃,队伍涣散地回转平津,贡沛诚销声匿迹。但抗日铁血军的旗子没有倒,由一群中下级军官撑持着,当后援会点编他们,他们有失了亲娘的孩子重睹娘面的兴奋情感,热烈殷勤接待点编组。点编的时刻,他们千方百计叫回旧部,也拉兵雇夫,弄来一大批贫困失业的城市平民充数,凑足了只不过五、六百人,点编时贡沛诚并未出面,据说见无名无利可图,早就撩挑子不管,到北平做“寓公”了,何遂将军派曹艺负责这支队伍,编成一个团,作为五十五军的警卫部队。他说:“如果兵员不足,可先编成一个营,回头马上派连排长给你,先一个连一个连整编起来。”,曹艺蓦然接受命令,不禁有些失措,但在北上同学的鼓励下,想到抗日的大局,当下咬了牙根,接受下来。当即叩辞何遂将军,离开怀来城,奔往东花园择地组织五十五军警卫部队。把点编后交上朋友的几位参谋副官团结在身边,作为部队的骨干。认真订下整饬计划,每星期六天训练,每天两节课两次操。这是曹艺的第一次带兵实践,他把在军校所学的军事理论,一一施展在这些散漫惯了的员兵身上。义勇军改变为正规军,士兵很不习惯,官员们也有怨言,但曹艺仍一丝不苟地坚持整训。
    谁知在当年的平绥线上,风云变幻……蒋介石又骗又压东北抗日后援会和杂牌军孙殿英就范,五十五军的整训刚开始就接到命令:五十五军和孙殿英的四十一军,合组为青海屯垦区兵团,明令孙殿英为青海屯垦督办,何遂将军副之。曹艺带领的这个小小卫队营,仍旧保留团的名义,直属屯垦督办,负责警卫工作,立刻停止训练,离开河北境界,假道张家口,向绥远宁夏西开,平绥铁路不给车皮,他们只能藉人马用腿脚一步一步沿着当年羹尧征西的古道徒步行军。在军人生活中,行军是苦事,特别是率领一支几天前才刚改编,尚未训练有素的庞杂队伍长徒跋涉更是难事,一路上落伍,掉队的现象时有发生,幸亏有两位连长原是西北军保送入黄埔军校的,他们人地熟悉,许愿说到了张家口一定可以弄到火车皮才使士兵们听了勇气倍增,……在途经土木堡的当晚,贡沛诚的几个亲信,串通随行的一些失业军官半夜发生兵变,事到临头,曹艺横下心,干脆徒手迎出门外,冷静的招见乱兵,倾听他们细说原由,以理服人,化解了矛盾,平息了兵变。行军到鸡鸣驿站时,听到雷声大作,连忙抢在暴雨之前过了干河,避免了山洪暴发之灾。几天后,终于到了西行途中的第一个大站??张家口。
    当时的张家口是冯玉祥西北军的势力范围,冯领导的抗日同盟军方振武部队驻在那儿。当时,方振武将军正指挥民众同盟军继续抗击入侵察哈尔的日寇,军书旁午,特抽出时间来约见曹艺,他很赞赏曹艺,说:“国难当头,少年人远渡关山,只身北来,几天功夫,把骄虚浮夸的一个抗日铁血军整训的像支部队。昨天我已经亲自看过你的警卫团,部队不大,气象焕然,一路下来,减员不多,看来会成为一支有战斗力的抗日队伍。说假道西开,我看不必了。你知道我们是抗日的,你北来干什么?一句话,是来抗日的,何不留在此参加民众抗日同盟军序列,既抒发了抗日铁血军的初志,也遂了你北上抗日的宏愿。”
    事出意料,但方将军的话句句说到曹艺的心上,千辛万苦北上的目的就是要抗日,早一天上抗日的前线何必舍近求远呢?但想到恩师何遂将军的委以重任,不能不辞而别啊!他正迟疑着,方将军又开口了,他说: “我从何将军口中,从你率领未久的部属都赞佩你的年轻立志,能吃苦耐劳, 遇险不惊。 我们欢迎你这支部队,拟改编为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新编第十四师,由你任师长……”。曹艺面对方将军说:“前辈抬举了,后辈一心抗日,正苦报效无门,能列为同盟军行列,幸何如之,誓当效令麾下,作为一名马前卒子.不过小子幼习庭训,孔孟之道积习已深,一时之间难随机应变.此次北上,得朱子桥老将军和何遂恩师信任,付以重任.今不能把部队带到目的地,虽部队找到更好的出路,小子个人总觉有负师长。可否准我请几天假,去找何遂将军请罪听凭师长酌情处分。若放回来,则随马执镫,当个二等兵也十分荣幸,不计较什么官什么长了。”方将军听了很高兴,觉得这个小小军官极有责任感,做事有板有眼,他执着曹艺的手直送至大门而别。
    第二天,曹艺一早从车站赶头班火车回北平,在车站遭到查捕,幸而在他的行李中出几本《涛声》杂志,抗日同盟军军法处长认为他是爱国的军人,把他放了。他才顺利登上火车。

                        突陷牢笼 如堕五里云中

    曹艺回北平后,向何遂将军汇报了情况,得到何遂将军的赞同和奖励。何将军让他先休息两天,然后再度西行。
    曹艺在北新桥街上,偶然碰到了一个小学同学,同乡陶云烂。“他乡遇故知”,两人都很兴奋,当即到北新桥饭店吃了顿饭。陶告诉曹艺他在北平军分会装甲汽车队修理班当技司,并问曹艺:“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曹艺告诉他自己在张家口任职,不久就要西行了。两人高兴地吃完饭就分手了。
    第二天,曹艺到西直门火车站去乘往张家口的火车,不料在车站突然被宪兵三团的人逮捕,被关进监狱三个月之久,不仅打破了曹艺西行抗战的英雄梦,而且使饱尝苦难的他又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生死考验……
    在北门仓监狱第一号牢房关着的曹艺,一开始如堕五里云中,他百思不解宪兵三团抓他的原由?(这个谜整整困惑了曹艺四十年。直到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上海真如农机站的外调人员告诉他,陶云烂坦白交待,是他向宪兵团告密说曹可能是共产党。这个谜底才解开),他不怕坐牢,只是着急,想到方振武将军对他的期盼,何遂将军对他的鼓励。如今两边都不知道他的下落,会不会引起两将军之间的误会?会不会延误十四师的扩延和参与抗日的行程?真是急得满嘴起泡,后来冷静下来,既来之则安之。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在牢里被提审了几次,曹艺都强调自己是个抗日军人,他反问他们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抓人?由于他的身份较高,他们也不好轻易的处理他。过了一阵,忽然把曹艺提出去,同另一个犯人一同押解到一个小土山头上面, 吓唬说:“这是最后的时候了,你们要招,不招就归天了!” 曹艺摇头说自己不知道要招什么?实在没什么可招的。另一个犯人态度很硬,破口大骂:“你们要听什么?我该说的都说了, 你们要怎样就怎样别罗嗦!” 说时迟那时快,宪兵真的上前一刺刀把他刺死了。鲜血直溅到曹艺的脸上。那刽子手然后指着曹艺说:“你怎么样?不招就跟他一样!”在这生死一线间。曹艺来不及思索,把心一横,仍然坚持说实在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宪兵无奈说:“先放你一马,下次再跟你算账!”把他押回了牢房。
    曹艺明白了,他们这是演的一场“陪赴刑场”的逼供戏!自己虽然没有思想准备,幸亏当时没有怯场说起来还应该感谢行军途经土木堡那天晚上的一场兵变,锻炼了自己处惊不变的能力。但是,凡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一次是突然而至,蒙胧之中也就没什么可怕了。这第二次就不同了,一切都在你清醒地情况下进行,那将是更残酷的折磨你的意志的考验,而且,结果很可能是角色的转换??别人陪赴刑场,你是真死,死倒没什么可怕的,从被通缉到流亡国外,从独身闯进土匪窝面对举枪的土匪到带兵西行途中的兵变,自己多次从死神身边擦过,若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死得痛快!死得值得!正所谓“留取丹心照汗青”。但莫明其妙地死在这帮刽子手刀下,“壮志未酬身先死”,岂不冤枉?曹艺想得很多,几乎一夜未眠。黎明时分,才理清自己的思绪:只有镇定,从容地面对死亡才能从精神上压倒这帮刽子手,另外,在态度上要不软不硬,不卑不亢才可能使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果然,仅过了一个星期,又重复了一场陪赴刑场戏。
    俗话说:“慷慨赴死易,从容就义难。”曹艺在第二次陪赴刑场时,调动了自己全付精力来控制自己的情绪,同赴刑场共三个人,曹艺站在左边,宪兵先将右边那个处死,中间那个人大概会硬气功,一刀下来砍不死,宪兵说:“你们两个人下来,跟我们回去。”中间那个人以为能回去了,气功放掉了,哪知道宪兵乘机在身后又给一刀,结果了他。曹艺始终保持镇定,连腿肚子都没抖一下。但回到牢房后,连着做了几天恶梦。这两次陪赴刑场的情景在他晚年患病的时候,还曾在梦中挥之不去,比后来在战场血肉横飞的景象更触目惊心。但在生死场上走过后,从此就超脱在生死之外了,不管碰到什么危险,曹艺都会这样想:比如我上次已经死了!……
    到了十月份,北平的天气转凉,加上牢里的饭食又不洁,曹艺患上了痢疾,又连着发了几天烧,腹泻不止几乎到了脱水的程度。牢里有个看管人员也是浙江人,有点同情他,偷偷送药送水给他,曹艺乘机写了一封简信给何遂将军请他带了出去。
    在何遂将军的力保下,还剩半条命的曹艺被放出狱。何将军告诉他,你在牢里三个月,我们都不知道你的下落,真是着急啊!三个月来世事有了很大变化,青海屯垦军行到绥远(包头),被蒋介石暗中调动的马家军和大青山下来的土匪联合吞吃掉,蒋介石已下令通缉孙殿英。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被日蒋夹击消失了。后援会是早已被蒋介石撤消了,你身体又这样,暂时又也没去处。不如先回家休养吧,抗日大业,来日方长,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后会有期。

                        柳暗花明 又着戎装

    曹艺回到上海,暂且在哥哥曹聚仁家中休养。曹聚仁嘱妻子王春翠多买些营养滋补的食物给弟弟补身子。这其间,兄弟俩多次夜晚联床夜话,曹艺把北上抗日的经历详细讲给哥哥听,曹聚仁听得很仔细,并劝弟弟把这些经历,点点滴滴都如实记录下来,这些经历是一笔财富。曹聚仁对弟弟说:“你在旅次寄回来的文章我都替你在《申报》或《涛声》上发表了,你的《南口的苹果》,《不动姿势》这几篇文章写的很有份量,击中时弊、宣传了抗日。你比我能干,我是看世界的人,只会远望和深思,而你是闯世界的人,敢于先行和探求。照此下去中国的抗战大业一定会发展下去这会是一部壮丽的民族史诗。你身与其中,有责任收集和留下史料,供后人借鉴和总结。”曹艺听从了曹聚仁的话,从此开始一直坚持记录抗战的实录,就是在战场上也不忘收集有关史料。后来曹聚仁也投笔从戎作了战地记者。1947年编辑出版了中国第一部抗战史料??《中国抗战画史》,其中很多第一手资料由弟弟提供。
    曹艺在哥哥家休养期间,除了整理北上抗日的记录外,还在上海各报上发表了一些宣传抗日的文章,并为新生命大众文库编的《民族英雄事略》丛书撰写了《李秀成》一书(1934年3月5日上海新生命书局出版)。1933年10月21日出版的《涛声》上,了他的《读人自由书》的短文,歪打正着,竟刺痛了杨屯阝人的神经,扬人在12月1日出版的《文化列车》上发表了《给鲁讯的一封公开信》对鲁讯进行攻击的同时,污蔑李想做鲁讯的“孝子”,而对扬人的公开挑战,鲁讯于12月28日写了《答杨屯阝人公开信的公开信》,以辛辣的笔调无情地剥下了公开宣布脱离共产党的 。
    年底,曹艺回到家乡,与等了他几年的未婚妻孙庆华完婚,当了几天“育才小学”的校长,他带着小学生们站在蒋畈村口的刘源溪水中间的石头上,高唱抗日歌曲的情景,至今还常常被家乡的乡亲们津津乐道。
    1934年的初春,曹艺在乡下听说福建人民政府成立,一心向往光明的他决定只身南下,去投奔革命政府。当他到了福建,才知道福建人民政府只有53天的寿命,已于2月宣告失败。曹艺报效无门,投奔熟人未遇,在福州长乐失业半年,遇到同乡王图南(保定军校六期生),王将曹艺介绍给当时我国第一支机械化部队,交通兵二团少将斯立(保定军校六期生,后为陆军中将,一九四七年在上海参加地下民革)。王对斯立说:“这孩子是我看着他长大的,他守身如玉,无不良嗜好,胆识过人,能说会写还相当能吃苦,是块好料子。”稍后,他又拉着斯立到旁边说:“就是他思想有些过激,”斯立是个重才不问政治的人,他说:“我不管他的思想过激还是过缓,只要他有真才实学就让他来,我需要一个随身参谋,不怕他造我的反。”曹艺觉得,自己遇到了一个开明的好长官。斯立当即录用他为陆军交通兵团装甲汽车队上尉队副,后来又保送他去陆军交辎兵汽车训练班第一期当学员。他全面学习了机械化,摩托化的军事调度,运用与指挥的理论知识,掌握了汽车驾驶与维修的技术,使他有资格立足于机械化部队,并在第二次国共合作时期有幸担任西安??保安(延安)之间驾起桥梁的任务。

                       在国共合作期间担负重任。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发生,在中国共产党停止内战团结抗日的正确主张的感召和周恩来的努力斡旋下,“西安事变”和平解决,促成第二次国共合作。在国共会谈微妙地进展的日子里,蒋介石迫于国内外强大舆论压力,不得不停止内战,做出团结抗战的姿态。在西安,让公开挂出“中国共产党陕西省委员会”的招牌,中国工农红军公开在七贤庄设立了联络处。国民党中央政府承认“苏维埃共和国中央”改称的陕甘宁边区政府继续具有独立性,蒋介石同意定期运送一些钱物给边区政府,以补偿和和缓边区经济的困顿。第一批拨给的是“法币”五十万元以及一些被服、粮食、生活用品,名之曰“协粮”,这种“协粮”由南京军方驻西安的兵站机关送交工农红军西安联络处,运输任务是由南京军方驻西安的兵站指派交通兵团汽车第三营第八连负责承担的。在“西安事变”时何应钦趁蒋介石被扣在西安,阴谋乱中夺权.十二月二十日,将原来分散落在黄河两岸,江淮流域服务的交通兵汽车各营连都紧急集结,向西安方向前进,汽车第三营第八连和第九连都驻在西安东城一片疏疏的丛林之内,两个连的任务原来都为对东北军,西北军、工农红军作战的中央军担负后勤运输的。这回,大出官兵预料,汽八连突然接到国民党兵站的命令,叫向工农红军西安联络处去报到,接受任务运送“协粮”,一直送到陕北保安(延安)去这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把汽八连官兵搞的目瞪口呆,实在太出意料之外了!
    汽车兵们长期分散配属给大单位大部队服务,脱离了团、营、连原来的建制,没有直属上级管,士兵们渐渐成为“天皇老子也管不着”的,“满天飞”的自由散漫的兵员,“马达一响,黄金万两”带客,带货、吃、喝、玩、乐,过着神仙、老虎、狗的生活。这一回,汽车八连忽然奉令要运送“协粮”到共产党管区去要和十年来上面宣传灌输的冤家对头打交道思想上毫无准备,这个大弯实在转不过来。而且,据说陕北黄土高原,土路通车,根本说不上路面。山高、坡陡、路窄、弯急、悬崖绝壁,还说有的急转弯处,军用六轮卡车,有时只有四个轮子在路上,要有两个轮子挂空。没途又那么贫瘠,说不上好吃好住,不说发生行车事故,既使车辆发生故障,就会比破船漂泊在礁石群还困苦。更担心的是苏区老百姓恨透了国民党军队,会不会对穿白军制服,开白军汽车的报复?汽车八连官兵接到这个任务如雷轰顶,不知所措。当官的不愿意带队,当兵的分成几类。都希望别人先去试试。
    八连连长周剑秋,本来就是个吃喝嫖赌荒淫逸乐的酒色之徒,带着两个小老婆在西安,还包着一个妓女,动不动几天不上连部来。连副李致燮是朝鲜人,经常调在外面,这时不在西安,不上连里来办公。其它军官上行下效各行其是。排长吴大墉、张革心、刘慎,倒是比较正派的,除了打打麻将,还不太胡闹。但是长期受反共宣传毒害,哪一个也不愿带队去陕北看看。对共产党有成见,对一点也捞不着“外快”的“协粮”任务不感兴趣,对陕北黄土高原坎坷不平的路,存在着畏难情绪。而八连的车辆“丢锚”在陕北路旁的、搁在西安城里待修的、送去南阳工厂大修的,占半数以上。连的经济在连长挪用,司务长挥霍无度的情况下, 已欠饷四个月了。官兵工匠们正为生计发着愁,在八连内是官找不着兵,兵找不着官。迫得官兵们分别向郑州营部、南京团本部四处告状。八连的车子出不了,“协粮”运不出去,各方面都有反映。西安的国民党兵站总监部、南京的军事委员会、军政部都感到压力。交通兵团团长斯立,不能不亲自过问濒于瘫痪状态的汽车第八连了。他当机立断,来不及和郑州的三营营长裘守成商量,直接电令西安民乐园驻防着的汽车第九连连长陈郁棠,密报兵站总监,把周剑秋扣押在西安鼓楼内听候查办。斯立认为:撤办周剑秋简单,但要物色一个能和陕北打交道的连长却不易。他与亲信军需主任傅启群商议时想起了曹艺,既有能力又能吃苦,在士兵中的口碑又好。他想起当年王图南介绍时曾说过曹洁身自好,就是思想有些过激。现在调他去西安也许合适。于是,急令在太原汽车二营任少校营副曹艺日夜兼程赶到西安,接管驻西安的汽车三营八连并担任“协粮”任务。
    曹艺一到西安先了解八连的情况,人生地不熟的,连内竟没有一个人是他认识的,连外则只有汽九连连长陈郁棠,是他在杭州省立一中和南京丁家桥交辎兵学校两度的同学。通过陈,初步搞清楚了八连的真实情况。立即整顿八连,他先把连部稳住,先拉了司务长祝焕章一把,让祝串连连部的技术员、器材管理员和担任文书工作的邱鹏到一起,曹艺开诚布公地对他们说,我是单身来连没带一个人,到这儿来还是要依靠你们。请大家安心本职,把连部的班子安定下来,要立即开展工作。军令如山倒,运输“协粮”任务一定要完成。很快,邱鹏又把其余的驾驶班长和汽车修理工引来。曹艺与他们推心置腹地谈了话,了解他们的困难和真实的想法。连部的工作开始走向正常后,他向上级申请给士兵们扑发了几个月的欠饷。然后,亲自驾车带着技术人员,带足备件沿途寻找“抛锚”汽车,慰问了驾驶员和随车修理的工匠,深入细致的做驾驶员的思想工作。新来的连长亲自送材料到“抛锚”的汽车旁,令他们感动和流下眼泪,同时也感动了曹艺,他设身处地想到也体会到了孤车搁置在路途上的苦楚。他还从他们中去过延安的人细细了解了往返途中的种种困难。八连的官兵关系,开始了新的变化。接着,他带排副叶如扬亲到西安七贤庄红军联络处向叶剑英将军汇报了八连的整顿情况,并领受了任务,他得到了叶剑英将军亲切的鼓励。
    随后,曹艺亲自带领9辆卡车满载物资出西安、过潼关,越黄帝陵走上艰难地赴延安行程。在延安他们拜访了边区政府,第二天朱德总司令单独接见了曹艺。朱总司令了解到他的历史,知道了他曾遭国民党通缉也曾有过组织关系后,赞扬了他的百折不挠的精神。曹艺提出了归队的要求,朱总司令劝说他要坚守岗位,很不容易有你这样的人进入国民党机械化部队,我军很快要机械化了, 缺乏的是技术人员, 你要注意为党培养、输送专业技术人材。并说:“回去后你要很好地隐蔽,不要在连队发展任何组织,不要与我党人员来往,我们会派人同你联系的。”朱总司令的嘱托,曹艺铭记在心。后来,中共陕西省委书记徐彬如(解放后任中国军事博物馆馆长)派侯文理同志来八连,侯成为曹艺的单线联系人(一直到解放战争后期,侯文理被解放军二野敌工部长袁血卒派随国民党军队撤往台湾,曹艺才和他分手。侯后来不幸被杀害)。
    经过曹艺亲自带车往返了陕北一趟,汽八连的客气顿时转变,混乱的局面逐步澄清,几个排长积极主动地献计献策,官兵的精神面貌有了明显的改变,运输效率大幅度提高,联络处和西安的兵站总监部都表扬了他们。
    从此后,汽八连的汽车奔驰在西安??保安(延安)的公路上,成为第二次国共合作的象征,成为中华民族大团结抗战的一道流动的风景线。曹艺还将叶如扬派留在宁夏,率领一排汽车听从边区政府和军方调遣,长期在那一带担负运输任务。汽八连从“协粮运输”起到参与平型关,忻口战役,在抗战初期中华民族团结奋战中,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是曹艺一生中最值得回味的日子,也是最痛快淋漓的日子!
    完成“协粮”任务的同时,接送延安军政领导往返陕北道上,也成为八连“业务”的重点,这些军政领导平易近人,不少人和八连的驾驶兵交了朋友,他们的革命思想和爱国抗日精神,在乘车途中言传身教给八连官兵留下了深刻的影响,如经常接送朱德司令的傅政文(傅正明),成为朱总司令信任的驾驶员,他后来被曹艺送往延安抗大学习后,又被朱总派回八连协助曹艺工作(傅政文解放后为建筑工程部副部长)。贺龙、关向应将军坐八连的车子,与八连战士在一个铺上宿营,使八连中最反对共产党的驾驶班长王芳变成最热心歌颂“八路军”的宣传员。八连的官兵们在完成“协粮”运粮运输任务中不自觉地成为国共合作的见证人和宣传员。
    曹艺在完成“协粮”运输时,不但为八路军送粮草物资,还完成了一些任务外的“任务”??输送革命青年奔赴延安。经他送过去的革命青年难以计数,这些人文的、武的、军界、政界、科技界均有(“文革”中有数百名外调人员要他写当年输送去延安青年的材料,他实在记不起他们的姓名了)著名的左联作家徐懋庸(解放后任武汉大学书记)在回忆录中还特别写到了曹艺送他去延安的经过。
    1938年下半年,国共合作发生矛盾,“西北王”胡宗南的爪牙在西安??保安的路上明关暗卡,星罗棋布,一批批青年被半路拦住,连压带骗地把他们弄进西北干训团。这时曹艺利用八连的特殊身份(八连的汽车跑陕北是蒋介石“御批”的,胡宗南的爪牙、特务不敢公开为难)让凡是持有红军西安联络处(后改为十八集团军办事处)介绍信或中共陕西省委批条的,或径直来八连求助的革命青年化装成汽车驾驶助手、随身工匠、器材管理人员、技术员、医卫人员等,往返陕北道上,很少失手。只有一次例外,一名青年自己沉不住气露出马脚,该车驾驶兵童成章被捕后坚贞不屈,牺牲自己保全了同车十一人和八连的全体官兵。
    曹艺牢记朱德总司令的嘱托,有意识物色和培养技术人员去延安。他通过下属侯文理、邱鹏、傅政文等私下串连,把八连和邻近的汽车九连、十一连驾修人员一批批的以八连的名额送往延安抗大学习。有的进入随营学校战斗在太行山区,有的深入敌后,在平汉线上大显身手。他把自己的妻弟孙庆元,座车司机司荣福也送往延安,若不是因为妻子孙庆华已有身孕数月,他也动员她前往延安。除了一般的驾修技术人员二十余人外,他还物色了一个我国第一代汽车专家张富天工程师,让他跟车队出发去军渡(在黄河东岸)接运八路军,张富天通过侯文理到七贤庄见到了董必武主任和徐彬如书记后,回来向曹艺说愿意到延安去,他说:“我半生来有两个志愿,一是钻研汽车工业,在修理制造、使用、管理上有过自己的一套东西;二是制造飞机,普及航空,两者经研究、试验、都出过成果了。抗日战争爆发,增加了我第三个志愿:我存心要改造武器,但请缨无门,碰了很多钉子,现在找到了地方,一定要前去报效。,但是我有不良嗜好,我不能带着我的不良嗜好去给最好的军队抹黑,从现在起,决心戒绝鸦片,请连长临督帮我成功。”不料,正在他戒烟初见成效时,忽然感染时症霍乱,急送西安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奔赴平汉线 参加忻口之战

    1937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触发了全面抗战的战火,七月十一日,日本内阁决定对中华用兵,日本军人高喊:“赝惩”的口号,日本军阀声言道:“中国政府和中国军队的‘生存’不能超过三个月。”七月下旬日方决定,对华北用兵。紧接着就传来了平津失陷的消息,激起了全国军民的悲愤和反抗的怒火,正在此时,汽车八连接到南京交通兵团团本部特急电报,限令月底集中全连车辆,洽铁路局东出潼关转入平汉线开保定待命。曹艺闻讯情绪激昂,为能够得到第一批北上抗日的机会而高兴。他带着两个排长,急步到七贤庄向叶剑英主任报喜,并请示怎样把派往延安和原来派遣在陕甘宁边区长期服务的车辆调回。叶剑英表示,你们连队为奔赴抗日前线而集中车辆,不管在陕北和陕甘宁边区多么需要这些运输工具,我们也一定要克服困难,尽速把你连的车子调回西安来,请你们放心!
    天不作美,下了连朝大雨,大大拖延了陕北车辆回归西安来集中的时日,不过陕北军民用尽一切办法,推拖车子,填路修桥,去陕北运送物资的汽车,终于全数驶回西安了,在甘宁边区服务的车子,有四辆未能如期开回,据叶如扬排副汇报,那四辆车子到边区服务后出勤率最高,几次报修,几次由别的车子带零件、材料、润滑油和汽油去救济。曹艺考虑到那四辆车的驾驶员思想比较进步,能力也比较强,让他们继续为边区服务吧。时间紧迫,也不能再等下去了。即带全连离开西安。曹艺率领汽八连东出潼关,转上平汉铁路奔赴华北抗日前方,到石家庄后,兵分两路,第一排由排长吴大墉率领,继续向北铁路装运去保定。曹艺率连部、修理班和二、三两个排离开铁路,沿沧石公路车驶献县。大家满期望在这次得到第一批“中央军”“特种部队”奔上抗日前线的荣誉里,大献一番身手,把积郁了多年的国仇家恨,化为爱国奋战的力量表现出来。哪知道还没有展开运输勤务,平汉前线就全面崩溃,第一排从保定随溃军南撤,退到滹沱河北岸,桥梁被敌军炸毁,渡船都被胁裹走了,十五辆汽车无法南渡,为了不留给日寇,只好自己做点毁坏工作,放置在滹沱河畔,(后来曹艺在向南京报告时,把滞留在甘宁边区的四辆车子,一并列入损失,那四辆汽车,就脱离国民党军队,提前参加革命行列去,成为根据地最初的运输主力。)曹艺带着八连从献县打回头,集中在石家庄待命。
    继保定失陷后,日军企图一举占领石家庄以完成沧石路之联络,并打开晋东之门户,日军指挥官土肥原率领第十四师团,第二十师团之一部及河边旅团主力,沿平汉线南下,定县、新乐先后失陷,那时,前线大军,顺平汉铁路南撤,把后勤指挥系统也冲乱了,兵站的电话也摇不通了,曹艺骑着三轮机踏车跑了几处兵站都人去楼空,汽八连陷入了无兵站领导的困境,在石家庄,坚持了两天,找不到上级,撤退的大部队已过去了。平汉铁路也找不到负责的人,曹艺赶到正太铁路车站上,站上还留着几位胆子较大的职员,很惊讶他还会出现在此地,他们告诉他说,退过石家庄的部队已经退净了,军、警机关都走了,我们马上要炸路毁桥,再迟。一会儿,你就过不去了,趁日军前头部队还在正定以北,献县以东,你们赶紧撤退。曹艺此时信息不通,整个战局情况不明,向哪儿撤呢?南走?西走?当机立断,觉得战事将向西转移,决定向西撤。正太路的员工很支持他,答允在获鹿或井陉车站设法、替他们编组两列平车。但是从石家壮到获鹿,既无公路,铁路上也不能装载。在此情况下,铁路员工劝他们弃车西行,曹艺想怎么也不能丢掉车子,车子是他们的武器,当即急中生智和传令兵朱鸿梁商量,放开胆子,利用正太铁路是窄轨的特点,把卡车开上铁路线,一边轮子沿铁路边走,一边轮子紧贴铁轨一跳一跳地跨过枕木。他亲自把三轮机踏车抬上铁路在前面带队,一边轮子搁上铁轨,一边轮子卡在另一条轨道上,曹艺像演杂技般的开动车子,在铁路人员的欢呼声中,顺利驶出车站,一路上险象环生,特别过铁路桥,驾驶员要精神高度集中,胆大心细地行车,蹦着跳着,终于,他们一车未丢,一人不少,完整地到达获鹿车站,车站的员工暂时抛开日寇将至的焦虑,群集在“扬旗”下,拍手欢呼他们这支队伍的平安到达,七手八脚抢先将曹艺的三轮机踏车抬上火车。
    进了娘子关,在榆次车站找到了兵站机关, 在兵站碰到了两个战车防御炮的营长,他们见他带了汽车来,喜不自尽,因为他们正在向兵站要车,他们动员曹艺一定要帮他们大忙,说他们的炮是新式武器,装上汽车就更神出鬼没,所向无敌了。而曹艺觉得作为后勤部队的汽车,载上炮能直接参加一线作战,是千载难逢的机遇,正求之不得。兵站下达命令,着八连配属给战车防御炮两个营,就从榆次上同蒲铁路运到忻口前线,编入前敌总指挥司令官卫立煌直接指挥的序列。曹艺愉快地接受了任务,回到连上,立即向下属传达了军令,并作了必要的战前动员,两个排分给两个营,北开直接赴忻口前线,曹艺把连部、修理排开过太原,渡过汾水,在汾河西岸一个破庙安下营,领足粮食,燃料、汽车备件。然后和朱鸿梁,带了修理工张阿荣,采办了一些熟食。
    前方要的是汽车,曹艺本人并无上前方的任务,但他带兵的原则一向是身先士卒,而且他放心不下,这几十辆从来只会在公路上奔跑的汽车,能不能驼着平射炮脱离公路在步兵线上越野展开,机动灵活有胆有识地利用地形配合两个炮兵营完成战斗任务?再则,平型关大捷的消息激励了他,八连的一些驾驶兵曾配合平型关头大战前的实地侦察出过力,他要亲眼看看国共合作以及中央军、地方军、杂牌军在忻口统一作战的战果。于是,在这深秋之夜,他自己驾车带了传令兵朱鸿梁,副班长江汉源北趋忻口。人是轻装,除了随身携带的餐具、盥洗用品,水壶电筒以及一条毯子外,什么也没带,腾出载量装足干粮,熟食去慰问两个排的官兵。夜色迷离中,北国原野的特别情趣一下充溢了他们的胸襟。已熟未收的庄稼,在车灯照射下摇曳生姿,远山近谷流水般向后而退去。宁静、安适、天凉未寒时,祖国的大地陶醉了他们,一路上三人静默无语。曹艺开着车,顺着道路中速前进,一路上既无车马,也少行人。一想到前边就是中日大战的生死场,曹艺的心中就涌动着对日冠践踏我大好河山的满腔愤恨……车过忻县,战时景象浑厚了,行车不再那么自如,灯火管制与关卡盘查频紊。天上地下,声响闪光,把他脑子里的凝思驱除干净。
    半夜到了忻口,和两个排的官兵相见,检查了车辆的荫蔽和伪装,二排张志明排附,见连长亲自来慰问,如见亲人般高兴,话也特别多,不知道他从那里得来那么多的内幕新闻如数家珍地告诉连长,诸如刘汝明可杀,李服膺挨杀,绘声绘色,特别是把张培梅、描绘成包龙图,把八路军如何神出鬼没,更是说的活灵活现,事后,许多事还真证实了,他说张培梅不单吓的王靖国军长从崞县退下来后不敢露面,还公然对阎锡山施加压力,督促阀锡山由岭口到东山底督战。他说阎锡山对周恩来、朱德、彭德怀如何倾倒,一连几天,在岭口老阎的行营开了多少次军事会议,恭维周恩来的作战计划,是一个必胜计划。他所谈的情况,也许细节上有些出入,陆陆续续逐渐使人相信,都不是没有根据的。曹艺从中得知了不少信息。曹艺想去前线作一番巡礼,张排副请求允许他陪曹访问各军前线。曹艺很乐意这位青年军官同行,使他到战壕巡礼得到不少方便他们四人在忻口战壕里打滚了四天三夜。
    忻口的地形很有利于抗击日军,北距宽阔的云中河不百公尺,铁路公路线由前面通过,连绵不断的丘陵地带,扼住了公路、铁路道口,位于崞县与忻县之间的设防区域,严密控制着日军进犯太原的必由之路。而当前,田地里的庄稼已经成熟,但尚未收割,很有利于我军的隐蔽,加强了我军行动的机动性、灵活性,由于八路军在平型关消灭了日军的一个旅团,姜玉贞旅长奋勇抗敌。在原平镇牵制住敌人,日军入侵同蒋路长驱直入太原的如意算盘受挫。我军增援部队如期到达,比较从容的进入阵地,完成想定的部署:右翼由刘茂恩负责;左翼由李默庵负责;中央由郝梦龄负责;还有一个炮兵团,由周玳负责。全线八万人马,抗日情绪高涨,士气旺盛。同时战地群众,自动挺身而出,支援前线,送给养,抬担架,挖战壕,前所未见的军民团结精神,使曹艺感动得忘记了身在战地。
    在张排副亲手伪装成小土坡的汽车底盘下,他们白天荫蔽在以卡车作工事的安全界,不问遍地炮火声,好好养足精神,天黑后去友军的战壕里作巡礼。在基层官兵、伤员、群众中听取他们新闻、亲见以至亲身经历的壮烈事迹。曹艺这个28岁的小军官,觉得受益非浅,很长志气,日军在北中国横闯直冲,所向披摩,扑向忻口才遇到真正的抵抗。在忻口正面,日军飞机俯冲,扫射,在猛烈的排炮,机抢,坦克的掩护下,整营整连的队伍向前沿阵地硬冲。我军往往俟其攻到几十公尺时,手榴弹齐发,不时发生肉博战。真是寸土必争。八连有两辆汽车,是荫蔽在大白水村侧后的,这个村子经几天争夺,成为敌我分占的拉锯地段,落暮前最后一次。不但战车防御炮直接描着敌散兵群射击,连曹艺和驾驶兵也在生死关头投掷新拿到的手榴弹,分尝到又一次击退敌人的快慰。
    晚上,他们到了魏明立的大蓬车下,黄土沟构筑的巧妙工事里,听驾驶兵们谈当天的战斗历程,他们经战火的洗礼,满脸烟尘。战士们一下成熟了,他们又热烈又冷静地接受曹连长的慰劳和嘉勉,他们之间加深了无可衡量的情感,从这一刻起汽八连二、三排士兵和他们年青的连长结下了捧打不散的战斗情谊。
    日军进攻战,每天都是老一套,依靠他们的飞机、坦克、大炮优势,战术又老化又僵化,战斗中使尽武士道解数,又愚蠢又凶残。我军依靠预构和新加固的半永久防御工事,得晋北黄土丘陵地带之地利,防守的决心是空前的,在阵地战中时常以攻为守,多次组织出击。我战车防御炮出敌不意的在前线出现,使横行无忌的敌坦克变成铁棺材,一具具被打翻在大白水,南怀化之间。一时喜讯传遍忻口前线,卫立煌总司令的威信百倍,曹艺作为配属防炮的一员低级指挥员,也到处受到前方军民的欢迎。
    在忻口阵地上,初次听到“消耗战”这个名子,本来双方顶牛战术是否明智?曹艺开始怀疑在教室听战术教官所讲的打法太呆板了,双方每天损耗成团人马,有一天每小时去一团,不但团长至伙夫都非死即伤,郝梦龄军长、刘家其师长、姜玉贞旅长,不管是中央军还是晋绥军,将领和士兵,成千成万牺牲了。这使曹艺开始懂得,中日战争是长期的了,双方谁经受得住这可怕的消耗,谁就会得最后的胜利。但是,战术、战斗上,是否还有更聪敏一点的巧打法呢?有的,战炮营一位姓鲁的排长指点前方云中河北岸告诉曹艺,就在那儿,我们初进入忻口战地时,从望远镜中看到敌炮二十四门,欺我武器不如它(没有空军助战,大炮射程短)裸露在阵地上,他们向我阵地打炮,情况历历在目。当晚我晋军炮兵,推前两个山包,翌晨一举轰毁敌炮阵地,大约敌炮半数已损失,剩下的也离我阵地远了,对我方的威胁也大为减弱了,又如陈长捷辖下的一个团的全力拿下左前方那个制高点,料准敌人必定空炮连合大轰击,拂晓前主动撤下占领部队,天黑了,敌机走了,敌炮停了,这个团又立刻占领起来,在阵地前沿挖了掩体,在阵地后侧筑了掩蔽部,一连三天,和敌人捉迷藏。敌人飞机投弹,大炮射击,弹落点不是在阵地前沿,便是越山而过,我军损伤甚微,敌机投完弹,停了炮,发起攻击,我迫击炮集中速射,突轰敌军,我优秀射手机关枪手瞄准射击,肉眼都看得到敌人成十成百倒下去,几条深沟都被敌尸填满了,近两天,敌军已不再进攻这个小山包了,硬拼不如巧打,久战成精,战斗中创造出不少让战士们谈起来眉飞色舞的小故事.
    最传播得快的是八路军的战迹,除了前一阵(九月二十五日)平型关大捷,粉碎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之后,不久前(十月十九日),一二九师刘伯承部一举烧了阳明堡二十四架日机,迫使日机三天没有在忻口战场上空出现.特别是十月二十六日??二十八日三天中两次在平定县七亘村东西两头设伏,创造了“重叠的待伏”这个史无前例的战争奇迹,用孙子兵法:“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两次设伏,大获全胜,真是神之又神了!曹艺会逢其适,有机会亲自看看长石尖战后痕迹,当时的兴奋与而后对日抗战必胜信心的加强,是三言两语说不完的。
    在第四天晚上,曹艺赶回太原汾河岸的临时连部,只留最少数的技术员和燃料,材料和给养在破庙里,由司务长祝焕章带队,把其余人员物资尽速南迁到临汾去。曹艺再次夜奔忻口,刚好战防炮大显神通,南怀化,大白水一线,两天中重惩日军,煞住了日军狂妄、嚣张气焰。乐得左、右邻的友军欢呼雀跃。有的竟出战壕狂呼!原来我军不管是中央军、晋绥军或杂牌军,在保卫太原的会战中,都是士气顶高涨的,就是害怕日本飞机。大炮、坦克车。这几天我军的炮兵整万的炮弹泼向日军阵地,压下日本大炮的威风;八路军一二九师夜袭阳明堡,烧掉日机二十四架;七亘村重叠设伏,胜利频传,牵制了日本援军;现在各军官兵们亲眼看见日军坦克鬼头鬼脸爬上山坡,官兵们恨得牙痒痒的无法可施时,战防炮一颗炮弹打炸了它一辆,一炮响处,又打翻它一辆,日军的欺人飞机,大炮与坦克,一下都制服了。这个仗,有奔头了!日军士气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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