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十六大报告提出要“积极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并指出“发展文化产业是市场经济条件下繁荣社会主义文化、满足人民群众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径”。这是第一次在我们党的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出现“文化产业”的概念，标志着我国文化产业的合法化过程已经基本结束。从“以文养文”到“产业兴文”，文化事业必将经历一场深刻的从“事业模式”到“产业模式”的革命。而作为社会主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博物馆也必然会受到这场大变革的冲击。面对冲击，有人认为应该顺应世界博物馆市场化、商业化的发展趋势，实现博物馆的产业化；也有人从国际博协关于博物馆“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经典定义出发，反对博物馆产业化。在这种情况下，思考博物馆到底是一种文化事业还是一种文化产业的问题，不仅是必要的，而且也是十分重要的。笔者拟就此问题谈一点不成熟的看法，不当之处，敬请指正。
一
博物馆就其本身而言，是一种利用实物资料，以特殊的语言和直观的形式发挥社会教育、文化娱乐功能的公共机构。它具有公益性与非营利性的特点。但公益性不等于无偿性，非营利性也不等于不能营利。从20世纪80年代中期开始，为解决博物馆发展资金不足的问题，一些博物馆在“以文补文”工作中开展经营创收活动，还有一部分博物馆试行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使博物馆的经济功能和产业属性逐渐开始显露出来。
所谓产业属性，是指其所具有的经济性质、市场动作方式和产业管理规范等一系列特征。博物馆的产业属性主要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第一，博物馆具有“生产性”，博物馆生产的产品，主要就是向社会提供的陈列展览，以及围绕展出所提供的相关开放服务。也可以说，博物馆是以综合服务的形式为社会公众提供了一种文化消费。第二，同其它一切商品一样，博物馆的产品??陈列展览也具有价值和使用价值。具体来说，陈列展览的商品价值除了包括用于展览的博物馆藏品本身的价值外，更主要的是指博物馆工作人员在展览策划、设计、制作及展出过程中所付出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总和；而其使用价值则体现在观众通过参观展览，在学到历史文化知识、掌握科学技术和自然遗存载体信息的同时，满足精神享受的需要，陶冶个人艺术情操，加强知识与文化修养。第三，从博物馆文化产品的流通传播过程来看，基本形成了从社会需求??博物馆精神产品生产??观众文化消费??转化为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货币）??精神产品的再生产的文化市场流程，构成了生产者（博物馆）与消费者（观众）之间的供求关系。这就决定了博物馆具有一定的可经营性，并且，博物馆通过有效的经营，能够创造一定的经济效益。
二
如上所言，博物馆本身具有了一定的产业属性，而且有理由相信，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确立和发展，博物馆与市场经济的联系会更加密切，博物馆产业属性的特点也将愈来愈突出，再忽视博物馆的经济功能、否认博物馆的产业属性显然都是不现实的。因此，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讲，把博物馆视为一种生产、经营精神文化产品的特殊文化行业，似乎有一定的道理。但从经济发展规律来看，产业化一定要求市场化，不能或不该市场化的领域就不能产业化。博物馆虽然具有一定的产业属性，但同时也具有一些一般产业所不具备的特殊性。而正是这些特殊性，决定了博物馆不能市场化、产业化。
首先，从产品的生产过程上看，一般行业可以根据市场的需求而随时调整资源配置，开发生产新的产品。相对而言，博物馆的生产具有长期性、稳定性的特点。也就是说，博物馆的文化产品??陈列展览是博物馆根据自身的性质和任务，用最能体现本馆特点的展品组成的科学的陈列体系，虽然可以根据需要进行一定的调整和改变，但就整体而言，陈列展览的内容和形式是基本固定的，不能根据市场的变化而随意改变。其次，博物馆的文化产品??陈列展览除了具有一般商品所共有的商品属性外，还具有特定的观念性、精神性的属性，即意识形态性。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与哲学、历史、伦理、宗教、法律等观念形态的上层建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与政治生活密切相关。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它肩负着重大的历史使命与历史责任。它必须关注民族文化的健康发展，弘扬时代精神，塑造积极向上的人文品格，构建健全完善的民族文化心理结构。因此，与一般的经济活动追求利润的最大化不同，博物馆首先要考虑社会效益的最大化。如果一味强调市场化，就有可能走上“媚俗”的歧途，有悖于先进文化的前进方向。第三，博物馆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公益机构，博物馆的文化产品具有公共产品或准公共产品的性质，其投入主要是通过政府财政预算分配获得，而非市场交换。博物馆的门票也不是市场等价交换的结果，是一种成本补偿或只是一种管理手段，而且，博物馆未来的发展方向是不收取门票。另外，国际博物馆协会规定，博物馆的创收所得，不能用来买股票，不能用来提高职工福利待遇等，只能作为博物馆发展的再投入。这是从博物馆伦理上规范博物馆的经济行为，从根本上排除了博物馆作为企业或产业的属性。
三
党的十六大报告第六部分“关于文化建设和文化体制改革”里面专门设置了一小节“积极发展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在这里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是被区分开来说的，这说明文化事业和文化产业是有区别的，国家是分类进行管理的。具体到博物馆，它具有公益性的特点，同时也具有一定的产业属性和可经营性。但就本质而言，博物馆应该属于文化事业领域而不属于文化产业领域。作为一种文化事业，博物馆不能为了适应市场经济而去市场化、产业化。但在国家资金投入有限及社会赞助机制尚不健全的情况下，博物馆为解决发展资金不足的问题，就必然要承担一定的创收任务。所以我们必须正确认识市场经济条件下越来越凸现的博物馆的经济功能和产业属性的特点，借鉴引进一些产业经营管理的做法和策略，在经营中求发展，实现博物馆由事业型管理向事业经营型管理的转变。
一要树立精品意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博物馆的文化产品要参与市场竞争，如果不是精品，就不会有竞争力。何谓精品，应该是最好的陈列展览和最好的服务（服务项目、服务设施、服务质量、服务水平）的有机结合。其中，最好的陈列展览，除了要具备传统的思想（内容）和艺术（形式）标准外，还必须是受到观众欢迎、经得起市场检验、最终能实现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最佳结合的陈列展览。这一原则不仅适用于博物馆的基本陈列，更适用于各类临时展览。如果我们能根据社会和形势的需要，适时地推出一些内容丰富、形式多样的临时展览，不仅能丰富博物馆的陈列展览内容，而且会受到观众欢迎，得到市场的认可，并能创造一定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临时展览具有制作周期短、投入资金少、回收成本快的特点，应该成为新形势下开展社会教育活动和经营创收活动的一种新形式和新潮流。
二要树立营销意识。在市场经济社会，博物馆不仅要树立精品意识，力争办出一些思想、艺术水平较高且适销对路的陈列展览，还应该树立营销意识，努力争取更多的观众，从而获得最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这里所说的营销不同于简单意义上的宣传或推销，它包含着两个密切相关的内容，即“营”和“销”。“营”是指通过收集充分的信息（包括自身的情况、竞争环境、市场需求等等），然后采用科学的方法研究出在经营中应该采取的战略、手段、渠道、政策等。“销”则是指其后所采取的具体行为。营销一词原是指经济行业把产品和服务提供给顾客而为自己带来利润，但在市场经济条件下，营销的观念同样适用于博物馆。虽然我国的一些博物馆已经开始重视对自己的宣传和推销，但整体营销水平较低。一个博物馆，无论其所提供的文化产品多么好，如果营销不善，就不会有什么观众，只能是死的东西。所以，博物馆陈列展览要取得好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加强营销工作必不可少。
三要树立产业开发意识。博物馆本身不是一种文化产业，但博物馆在产业开发上的潜力却不可低估。根据《2001??2002年中国文化产业蓝皮书总报告》的分析，文化娱乐、新闻出版、广播电视、音像、网络及计算机服务、旅游、教育等是文化产业的主体或核心行业；传统的文学、戏剧、音乐、美术、摄影、舞蹈、电影电视创作甚至工业与建筑设计，以及艺术博览场、图书馆等是文化产业的前沿；广告业和咨询业是文化产业开拓的边疆。而以上所说的三个方面，均和博物馆的工作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博物馆可以根据自身的条件，在文博旅游、文博鉴赏、文化休闲、巡回展览、提供场地、纪念品开发销售以及提供餐饮服务等方面开发相关的产业，并将所得用于博物馆事业的发展。
小 结
“博物馆是一个为社会及其发展服务的非营利的永久性机构，并向大众开放。它为研究、教育、欣赏之目的，征集、保护、研究、传播并展出人类及人类环境的物证。”尽管国际博物馆协会对这一定义进行过多次修改，但博物馆作为一个“非营利机构”的本质没有变。博物馆有自己发展的客观规律，这些规律不受社会制度的制约，也不会因为经济体制的不同而不同。计划经济也好，市场经济也好，博物馆收藏、研究、教育的三大职能没有变，博物馆的公益性质没有变。我们反对把博物馆市场化、产业化，但我们也不能否认博物馆的经济功能和产业属性。博物馆应该树立一些产业经营的思想，借鉴引进一些产业经营管理的做法和策略，实现博物馆由事业型管理向事业经营型管理的转变。当然，这种转变不会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在实践中不断的探索和完善。但无论怎样改革，都必须坚持博物馆的基本性质，坚持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统一的原则，以博物馆事业的繁荣为最终的奋斗目标。